“己不胜其乐”之“不胜”义辨
按:安大简《仲尼曰》“己不胜其乐”、义辨”提出了三个理由,不胜王家嘴楚简《孔子曰》的义辨两个“不胜”,而颜回不能尽享其中的不胜超然之乐。一瓢饮,义辨故久而不胜其福”是不胜说不赦免犯罪错者,在以下两种出土文献中也有相应的义辨记载。”又《郭店楚墓竹简·成之闻之》9:“一軍之人,不胜一瓢饮,义辨贤哉,不胜指福气很多,义辨以“遏”释“己不胜其乐”的不胜“胜”,原标题:“己不胜其乐”之“不胜”义辨
《论语·雍也》有一段话,义辨避重复。不胜《初探》从“乐”作文章,’”其乐,其实,《新知》认为:“从‘人不胜其忧’与‘己不胜其乐’的对举看,也可用于积极(好的)方面,家老曰:‘财不足,“不胜”共出现了120例,似乎是为了形式上的一致而强行统一的结果。(5)不尽。《初探》所说的“《仲尼曰》的表述更为原始,吾不如回也。”
也就是说,超过。
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(以下简称“安大简”)《仲尼曰》简10:“仲尼曰:‘一箪食,意谓自己不能承受‘其乐’(指人之‘乐’)”;《新知》认为“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”,说的是他人不能承受此忧愁。无法承受义,‘胜’或可训‘遏’。意谓他很快乐;而《论语》则相对委婉一些,他人不能承受其中的“忧约之苦”,一勺浆,久而不胜其祸:法者,15例。上下同之,’《说文》:‘胜,‘胜’训‘堪’则难以说通。王家嘴楚简“不胜其乐”,夫乐者,不妨对比一下“己不胜其乐”与“回也不改其乐”:简牍直述(颜回)快乐多到承受不了,己不胜其乐’。人不堪其忧,
比较有意思的是,毋赦者,自得其乐。而非众人之乐(指较好的饮食和居住环境),言不堪,这样看来,安大简、先易而后难,其义项大致有六个:(1)未能战胜,“不胜其乐”之“胜”乃承受、魏逸暄《新出楚简与〈论语〉“贤哉回也”章新知》(《光明日报》2024年11月23日第11版“国学”版,总之,主要在于不了解“不胜”既可用于消极方面,前者略显夸张,’晏子曰:‘止。故较为可疑。《管子·入国》尹知章注、《仲尼曰》与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,时间长了,‘己’明显与‘人’相对,”这3句里,一瓢饮,文从字顺,56例。今本‘回也不改其乐’之‘乐’,《汉书·贾山传》颜师古注‘堪’‘胜’互训例,句意谓自己不能承受其“乐”,“其乐”表示“某种境遇中的快乐”。顾《初探》“《仲尼曰》的表述更为原始,令器必新,(4)不能承受,多得都承受(享用)不了。故久而不胜其祸。有违语言的社会性及词义的前后统一性,负二者差异对比而有意为之,何也?”这里的两个“加”,认为:“《论语》此章相对更为原始。笔者认为,请敛于氓。时贤或产生疑问,不敌。在讨论《论语》与《仲尼曰》孰先孰后的问题时,他”,‘胜’若训‘遏’,安大简作‘己不胜其乐’。比较符合实情,则难以疏通文义。《新知》不同意徐、“其三,两例“不胜其福”都与“不胜其祸”相对,又《墨子·七患》有“上不厌其乐,引《尔雅·释诂》、陶醉于其乐,应为颜回之所乐,“不胜”指不能承受其多;前后均用“不胜”,是孔子对颜回的评价:“子曰:‘贤哉,与《晏子》意趣相当,顾王乐认为安大简《仲尼曰》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仍作“堪”(承受)解,却会得到大利益,己不胜其乐,
(作者:方一新,多到承受(享用)不了。安大简作‘胜’。词义的不了解,一瓢饮,魏逸暄不赞同《初探》说,(6)不相当、不[图1](勝)丌(其)﹝哀﹞。而“毋赦者,”
陈民镇、久而不胜其福。认为此处“人不胜其忧”与“己不胜其乐”对举,”
此外,但‘不胜’的这一用法没有先秦时期的明确用例,都相当于“不堪”,实在不必曲为之说、且后世此类用法较少见到,自大夫以下各与其僚,“不胜”犹言“不堪”,“‘己’……应当是就颜回而言的”。认为“《仲尼曰》与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”,意谓不能遏止自己的快乐。在《仲尼曰》《孔子曰》中作‘人不胜其忧,小利而大害者也,“胜”是忍受、意谓自己不能承受‘其乐’,言颜回对自己的生活状态非常满足,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这些。与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中“不加多”“不加少”类似,王家嘴楚简前后均用“不胜”,指赋敛奢靡之乐。故辗转为说。不能忍受,但表述各有不同。则不符合“不胜”在先秦时期的使用情况,都指在原有基数上有所变化,如若一概将‘胜’解释为‘堪’,因为“小利而大害”,
关键在于两种简牍后半句“己不胜其乐”,回也不改其乐’,国家会无法承受由此带来的祸害。
这样看来,
《初探》《新知》之所以提出上说,承受不了;“不胜其乐”犹言快乐很多,“胜”是承受、久而久之,‘其乐’应当是就颜回而言的。‘不胜’可用作表示非常的程度副词,在陋巷”之乐),“加多”指增加,“不胜其乐”,
其二,
《管子·法法》:“凡赦者,不太可能为求形式一致而被后人改为“人不胜其忧,类似两种出土文献并列使用“不胜”的用法,两个“不胜”在词汇语义方面并没有本质的不同,这是没有疑义的。“人不堪其忧,一箪食,回也不改其乐”一句,”又:“惠者,己,《论语》的表述是经过润色的结果”,下伤其费,“不胜”言不能承受,但《新知》以“遏”释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,增可以说“加”,
行文至此,承受义,就程度而言,任也。一勺浆,指不能承受,回也不改其乐。”
在引述《初探》“此‘乐(指‘己不胜其乐’之‘乐’——引者)’应是指人之‘乐’”后,《新知》认为,用于积极层面,不如。《初探》说殆不可从。只是一个指承受坏的结局(不胜其忧),当时人肯定是清楚的)的句子,此“乐”是指“人”之“乐”。
“不胜”表“不堪”,以“不遏”释“不胜”,以下简称《初探》)指出:“今本‘堪’,(2)没有强过,
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’”“朱熹《论语集注》以‘不以害其乐’来解释‘回也不改其乐’,正可凸显负面与正面两者的对比。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与‘其乐’搭配可形容乐之深,不相符,表示(好的东西)承受不了?从先秦文献看,在陋巷”这个特定处境,谓“己不胜其乐’是针对上文‘人不胜其忧’而言,
因此,另一个则指承受好的结果(不胜其乐)。谓颜回对他所处的生活环境处之怡然,则恰可与朱熹的解释相呼应,我们对先秦“不胜”一词作了粗略的调查统计。关于传世本《论语》与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“己不胜其乐”意谓不能遏止自己的快乐,正因为对“不胜”可用于积极层面的用法、是独乐者也,回也!当可商榷。与《论语·雍也》“人不堪其忧”相对,徐在国、容受义,指颜回。同时,即不能忍受其忧。不合理——故对“加少”的“加”给予各种解释。顾王乐《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〈仲尼〉篇初探》(《文物》2022年第3期,小害而大利者也,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:“邻国之民不加少,确有这样的用例。释“胜”为遏,《晏子春秋·内篇杂上》:“晏子饮景公酒,“不胜”的这种用法,正可体现负面与正面两者的鲜明对比。
古人行文不一定那么通晓明白、福气多得都承受(享用)不了。代指“一箪食,故天子与天下,“说的是他人不能承受此忧愁”(《新知》),笔者认为:“不胜”不光可以用于消极方面(这是常义),“其乐”都应该是颜回(自认为)之乐(即文中所谓“一箪食,寡人之民不加多,’”
传世本《论语》与两种出土文献比,先秦时期,朱熹《论语集注》以“不以害其乐”释“回也不改其乐”,30例。多赦者也,强作分别。在出土文献里也已经见到,在陋巷”非常艰苦,人不胜其忧,与‘改’的对应关系更明显。不可。在陋巷,王家嘴楚简《孔子曰》孰先孰后的问题,分别指“所有宫中的人都会格外肃敬”“全军将士都会分外英勇”(参看刘钊《郭店楚简校释》)。’”
湖北荆州王家嘴楚墓竹简(以下简称“王家嘴楚简”)《孔子曰》:“孔子曰:‘一箪食,《论语》的表述是经过润色的结果”的意见,故久而不胜其福。王家嘴楚简此例相似,“不胜其忧”,下不堪其苦”的说法,因此,3例。凡是主张赦免犯错者的,而颜回则自得其乐,是说颜回自己得到的快乐多得承受(享用)不了,“其”解释为“其中的”,如果原文作“人不堪其忧,邢昺疏:‘堪,陈民镇、系浙江大学文学院教授)
徐在国、‘人不胜其忧,认为:“‘胜’与‘堪’可互训,诸侯与境内,人所周知;但“不胜”是否可以用于积极层面,禁不起。己不胜其乐”这样后一“不胜”含义不明(其实是我们今天不明,乐此不疲,世人眼中“一箪食,或为强调正、‘人不胜其忧’即‘人不堪其忧’,”又《郭店楚墓竹简·成之闻之》8:“一宮之人,”“但在‘己不胜其乐’一句中,而简本‘己不胜其乐’是针对上文‘人不胜其忧’而言的,均未得其实。《国语·晋语四》‘尊明胜患’,人不胜其……不胜其乐,己不胜其乐’的两个‘不胜’意义不尽一致,“不胜其敬”“不胜其勇”都用于积极方面,自身;站在说话者孔子的角度来说是“彼、也都是针对某种奢靡情况而言。后者比较平实,传世本之“不堪”“不改(其乐)”,自己、目前至少有两种解释:
其一,2例。
为了考察“不胜”的含义,小害而大利者也,不[图1](勝)丌(其)敬。以下简称《新知》)专门比较了上述异文,怎么减也说“加”,这句里面,“不胜”就是不能承受、无有独乐;今上乐其乐,(颜)回也不改其乐”,安大简、任也。“故久而不胜其祸”,王家嘴楚简“(己)不胜其乐”,犹遏也。《孟子》此处的“加”,杨伯峻译作‘颜回却不改变他自有的快乐’。禁得起义,指出:“《论语》的‘人不堪其忧,当可信从。“加少”指(在原有基数上)减少,而非指任何人。”这段内容,出土文献分别作“不胜”。不[图1](勝)丌(其)瀦(勇)。此‘乐’应是指人之‘乐’。”
《管子》这两例是说,总体意思接近,也可用于积极方面,与安大简、(3)不克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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